走向战争的边缘: 1969年中苏边境军事冲突始末「一」
走向战争的边缘: 1969年中苏边境军事冲突始末「一」
到1960年代中期,中和苏之间的紧张局势加剧,1969年升级为直接的军事冲突。紧张局势的加剧一直持续到1970年代。
中苏之间的矛盾也在这十年间持续不断。赫鲁晓夫下台后,紧张局势在1964年暂时降温,但两国关系没有发生实质性变化。1968年的勃列日涅夫主义主张莫斯科有权在必要时对任何社会主义国家进行武力干预,这对中国产生了令人不安的影响。同年,苏联对捷克斯洛伐克的入侵在中国也引起了震惊。在这种气氛下,两国都开始在边境集结军队,因此到1969年,在两国共同的边境线上有21个苏联师和28个中国师。中苏之间的竞争也在越南上演,在战略上出现了分歧。
中国是第一个承认北越的国家,是越南共产主义运动的早期支持者,为反对法国的武装反殖民斗争提供军事援助。苏联也提供了一些经济援助。但随着战争的扩大,美国和南越取代法国成为敌人,分歧很快出现了。苏联在1965年加大了提供军事援助的力度,提供防空导弹。然而,中国人阻止了苏联通过中国向北越运送导弹的努力,而是提议通过陆地运送。中国还拒绝了苏在中国南部和越南北部派驻军事人员的建议,这只会进一步激化中苏关系。苏联的目的是以牺牲中国为代价来加强他们在河内的影响力。中国坚持在边境检查每一批货物,这导致苏联拒绝交付更先进的设备。
到1968年,美国已经为东南亚战争投入了50多万军队。中国继续支持北越对美国的游击战。中国这样做是出于意识形态的考虑,也是为了防止中国认为的美国对中国的包围。为了这一努力,中国在越南轮换了总共32万名工程师和防空炮兵,以协助河内。但与苏联相比,中国对战争的物资支持是微不足道的。1968年至1971年期间,苏联向东南亚提供了超过10亿美元的军事援助。重要的是,苏联和中国对结束战争的协议的立场开始出现分歧。中国与谈判保持距离,而苏联则更全面地支持河内。
1969年春天,中国和苏联军队在边境发生了严重的军事冲突。尽管1964年后边界事件并不少见,但1969年事件的规模和范围是前所未有的。因此,3月2日和3月15日在达曼斯基/珍宝岛发生的冲突代表了中苏紧张关系的严重升级。在这两次冲突中,中国估计有92人伤亡(31人死亡,61人受伤),苏联则有大约200人伤亡(91人死亡,109人受伤)。尽管双方都指责对方发起了敌对行动,但3月2日发生的冲突。
随着中苏紧张局势的加剧,两国似乎正在走向全面战争。3月的冲突促使两国边境以及中国和蒙古之间2500英里的边境线上的军事力量大幅增加。20世纪60年代末,苏联明显增加了其在中苏边境的作战师的数量。苏联还在中苏边界东段部署了数百枚战术核导弹,此外还有远程和中程战略核打击力量。
1969年末,中国对苏联的集结做出了反应,在全国范围内准备与苏联进行全面战争,包括将高层从北京撤离。根据大量原始资料,在1969年命令军方进入最高级别的战争戒备和军事准备状态。1969年10月发布“一号命令”,将武装部队,包括其核力量,置于“全面戒备”状态。
尽管这些紧张局势和定期冲突并没有爆发成更大的军事冲突,但确实升级到了全面战争的边缘。从20世纪60年代末到整个70年代,中苏边境的紧张局势一直在酝酿。然而,1970年代的边境事件虽然不少,有时也很血腥,但并没有达到1969年春季冲突那样的暴力程度。中苏都曾站在悬崖边上,但都眨了眼。
一、三角外交: 1970年代
权力政治和激烈的竞争促使中国和苏联与美国发展更好的关系。中苏紧张关系的加剧使中国重新评估其地缘战略地位,探索与美和解,并促使苏联追求与美缓和关系。与此同时,美国参与了当时的国家安全顾问亨利·基辛格所称的三角外交:一种战略演习,与每一个竞争者的关系都比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密切。美国和中国向对方表明对和解的兴趣,促使基辛格在1971年中期对中国进行秘密访问,并在1972年2月理查德·尼克松总统对中国的历史性访问中达到高潮。中国开始接受一项外交政策,寻求世界承认中国是一个大国,并获得技术、外交和财政援助,以应对来自苏联的威胁。在这一时期,苏联在核武器方面已经与美国基本持平,这使其在战略上对美国有了一定的优势,但也增加了中国的危机感。
苏联和中国在越南问题上的立场也发生了冲突。1975年,西贡陷落开启了越南与其北方邻国之间的历史竞争。1976年,中国削减了对越南的援助计划。两年后,河内加入了由苏联领导的贸易集团经互会。随后,越南与苏联签署了《友好合作条约》,其中包括军事条款。1978年12月,越南(在苏联的支持下)全面入侵柬埔寨,推翻了中国支持的红色高棉政权,并扶植了一个亲越南的政府。此时,中国已经对苏联在东南亚的野心越来越警惕了。中国谴责苏联对河内在柬埔寨的行动的支持,并坚持认为苏联在越南保留了军事基地。越南完全属于苏联阵营,而中国则认为苏联会向东扩张其力量。不出所料,越南将被证明是中苏分裂中进一步紧张的来源。
由于边境冲突和越南在柬埔寨的行为分歧反映了中苏关系的恶化,中国倾向于改善其与美国的关系。北京与美的关系升温可能。因为中国曾在50年代末谴责苏联做同样的事情。然而,中国的决定主要是出于战略上的需要。到1970年,苏联已经取代美国成为中国的主要对手。苏联对中国的威胁是近在咫尺的,而寻求与美国的和解则是对苏联的一种制衡。
尽管在越南战争和台湾地位等问题上仍然存在疑虑和不确定性,但中国和美国能够克服这些问题,寻求更紧密的联系。1972年,毛泽东对基辛格感叹道:“目前,来自美国的侵略或来自中国的侵略问题相对较小,你可以把你的一些部队[从越南]撤回到你的土地上;我们的部队不出国”。两年后,他重申了中国打算尊重正在形成的战略伙伴关系:双方都有自己的手段,出于自己的需要而采取行动。这使得我们两国的行动是携手并进的。只要目标一致,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你们也不会伤害我们。
美国表现出适应中国核心利益的意愿:具体而言,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唯一合法政府,还降低了美与台北的关系,并开始缩减其在越南的军事力量。1971年10月,阿尔巴尼亚推动了一项动议,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在联合国的唯一合法代表”,并将台湾的中华民国代表驱逐。美国起初试图阻止该决议,最终与大多数共产主义国家一起支持了该决议;1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进入联合国安理会。鉴于这些姿态,中国准备在1972年公开欢迎尼克松访华并签署《上海公报》,正式确立新的和睦关系。
在中美协约的同时,苏联也在推行自己与美国人的缓和政策,美国人准备在对等的基础上放松紧张关系。军备控制谈判已成为改善美苏关系的一个关键因素。到1970年底,苏联被认为在洲际弹道导弹的总数上已经超过了美国。第一轮限制战略武器会谈于1969年11月和12月举行。第二轮会谈于1972年举行。1972年5月,尼克松对苏联进行了一次历史性的访问,期间他和勃列日涅夫签署了关于合作研究、太空探索、防止意外军事事件和限制各种战略武器的协议。勃列日涅夫在尼克松的苏联之行后,于1973年夏天访问了美国。
同年7月,来自33个国家的外交部长在赫尔辛基召开了第一次欧洲安全与合作会议,讨论安全、政治和经济问题。这些会议最终达成了1975年《赫尔辛基最后文件》,由32个欧洲国家、苏联、加拿大和美国签署。该法案涉及与欧洲安全有关的一系列全球问题:政治边界、军事信任措施、贸易和文化交流,以及人权。在这方面,该协议是冷战时期美苏关系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尽管美国与苏联的武器协议和首脑会议有助于缓解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但争论点在整个十年中一直存在。在中东,两个国家都培养了不同的势力范围。1973年的阿以战争也加剧了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紧张关系,它们在战争中支持双方。在非洲,苏联鼓励在安哥拉内战中引入古巴军队,以支持马克思主义的安哥拉人民解放运动,而中国则支持安哥拉民族解放阵线。与此同时,美国和苏联之间几乎在《第一阶段战略武器会谈》结束后就开始就《第二阶段战略武器会谈》协议的细节进行讨价还价。因此,双方都在继续制造1972年协议中没有涉及的武器。1976年1月国务卿基辛格的一次失败的访问标志着东西方谈判的一个低点。
到了十年中期,在《上海公报》之外推进美中关系的内在困难也会显现出来。1975年,毛泽东批评美国在欧洲军事存在的规模对苏联的威胁是无效的。毛泽东对苏联的霸权越来越感到震惊,并担心美国的努力是不够的。在福特1975年12月的北京峰会期间,他向杰拉尔德·福特总统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这一事件的结果是气氛多于实质。基辛格后来指出,在福特的访问结束时:中美关系的光芒正在减弱;中美关系固有的复杂性--苏联大使阿纳托利·多布里宁幽默地称之为“试图用筷子夹起鱼子酱”--正在变得明显。
1975年和1976年,中国对美国发表的挑衅性声明并不少见,而台湾问题作为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一直存在。1976年秋天,毛主席去世,给美中关系带来了更大的紧张。1970年代末中国优先考虑改革和对外开放。他扩大了与美国和其他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联系,以刺激中国的经济增长,升级其落后的技术,并重建其教育系统。
苏联对中国怀有深深的敌意,在两国共同的陆地边界上进行大规模的军事集结来包围中国,并积极与越南结盟--他称之为“东方古巴”的国家。1979年2月选择对苏联在东南亚的盟友和中国的前盟友进行惩罚性攻击,以对抗苏联的外交政策:越南。中国决定发动这场有限的战争,其背后有多个目标,包括国外和国内。对外,打算向苏联发出信号,尽管中国在军事上很弱,但拒绝被恐吓,而且中国想给越南一个教训。对内并启动急需的彻底的国防现代化改革。
冲突发生前,邓小平访美,以寻求对抗苏联的共同战略,并庆祝1978年12月15日宣布的正式外交关系的建立。在访问期间,邓小平告诉吉米·卡特总统,苏联不变的本性是“哪里有空子就往哪里钻”,“苏联把手指伸到哪里,我们就必须把它砍下来”。他还告诉卡特,中国打算与越南开战,因为他得出结论,越南在入侵柬埔寨之后,还会在其他地方采取行动。还说,苏联不会在中国惩罚越南后冒险进行大规模干预,因为苏联无法确定美国的处置方式。卡特拒绝公开支持或反对武力,使美国的立场变得模糊不清。
【待续】
请继续关注下一期,走向战争的边缘: 1969年中苏边境军事冲突始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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